他点头,一看又有人从单元门里出来,立马按住陆薇薇的脑袋往下一躲,只见江还又抱着一大箱垃圾丢进垃圾箱,然后乖乖走回了单元楼里,目不斜视,一丁点想跑的意思都没有。
江还把所有的纸箱全部拆掉,有些装的是锅碗瓢盆,有些放了健身器材,更多的,放的却是衣物,但似乎,这些箱子自从打包好搬过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他把这些积灰发霉的用具都清洗干净,擦干了以后放进厨房,把丢得满到处都是的鞋一双一双理好,把沙发往前挪了挪,空出一小块区域用来放健身器材,翻出了一块简约风的地毯垫上,把衣物按照颜色从深到浅的顺序挨个挂进衣帽间,见应大队长居然不拘小节到了把香烟盒丢在衣橱里的地步,只能哭笑不得地帮他捡出去丢掉。
再把沙发上堆得像狗窝一样的被褥换下来洗掉晾好,找到遗忘在纸箱里的床单被套换上,把应大队长的狗窝挪进卧室,最后又把惨不忍睹的卫生间一寸一寸刷过去,地板也擦得发亮,做完了这一切,才终于得空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
挺累……
给应呈搞卫生,比他流浪都累。
应大队长似乎把他所有的生命都用来破案了,这人的生活既脏又差还乱,过得破罐破摔得过且过,若是把他的职业从他的生命里剥离,那他大概就彻底成了一具行尸走rou,但若生而为人不需要吃喝休息,他肯定会把所有所有的时间全部用在破案上。
这个人,根本就不会生活,他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但……又怎么能怪他在经历过种种痛不欲生之后,终于失去了生活的热情呢?
幸好应母苏月兰是个善于生活的女人,这些家具都是应家以前留下的,即便被应呈封存在纸箱里多年不见天日,再拿出来也依然能用,且风格适配。
他歇了口气,站起身来,撩开窗帘往下一看,见单元门前那辆车依然突兀地停着,虽然没有挂牌,但只要细想就知道,一定是来盯他的。
很抱歉,他还是得走。
于是他找出一套应呈的衣服,然后拾步走向卫生间,盯着镜子看了看,只见镜子里的人脏污不堪,满脸都是风霜留下的痕迹,那双眼里平平淡淡,冷静的仿佛一潭死水。他发现他快不认得他自己了。
他随即笑了笑,僵硬地扯动嘴角,企图跟记忆中最明媚而热忱的自己有那么一丁点重合。
可是没有。
他再也不是他自己。
他放心了。
他拿起剪刀,一把一把地剪掉拖把狗似的头发,再一把一把放进袋里装好,但他怎么剪,发型都十分突兀,幸好应大队长秉承着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根本不会去理发店,头发实在长得受不了了,一把推子解千愁,他仔细研究了一下才会用这玩意,索性也给自己推了个板寸,然后蹲在地上把头发全部捡干净,这才洗了个澡,换上应呈的衣服,把换下来的旧衣服也一块装进袋里,最后又把整个卫生间再仔仔细细地擦洗了一遍,确认一丁点指纹和DNA都没留下,才终于走出了卫生间。
只是,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对不太起有收留之恩的应呈,于是又找出纸笔给应呈留了个字条,压在茶几上,然后拎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正打算出门,却猛然惊觉大门的门框上贴了个东西,往下一看——
是摄像头!
有人在应呈家安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而这个摄像头,正对着应呈平时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活动范围——沙发!
他一把把摄像头揭了下来,冷淡而坚决:“冲我来,别动他。”
说完,用力一捏,把那个十分迷你的小东西捏碎了,一块丢进袋里,开门就要往外走,却又见门外静静躺着一张照片——
是应呈……
西装革履戴着一副大墨镜,微低着头躲避镜头,从金都的台阶往下走的应呈。
只是,照片里那张痞气霸道的脸上,用红笔写上了一个「鬼」字,照片的背后,用红笔画了一杠,署上了名——「X」。
手一抹,笔迹还没干。
他心脏狂跳不止,下意识一个闪身砰一声关上了门。他倚着门瞪大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呼吸困难,捏着照片的手一颤,回想起小时候,大家玩的游戏,所有的孩子都是「人」,只有一个孩子是「鬼」,「鬼」被「人」抓住了,是会有惩罚的,一颗糖或者一组蛙跳。那么……应呈被抓住了,又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年参与游戏的孩子们,全部死了。
除了他……
他过了半晌才缓过劲来,把照片剪碎,和那个摄像头一起冲进马桶,把袋子靠在门边,又把茶几上那张纸条丢进垃圾桶,茫然地坐在沙发上,眼一瞥注意到了变得干净而整洁的厨房,或许……
应该帮应呈准备一份宵夜。
22、收尾
凌晨两点四十四分。
兰城市公安局审讯室。
应呈第一次跟叶青舟审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