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澄彻底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是的,他相信云景秋。
他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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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秋往一侧看去。
陶泉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眼中没有什么生气。
他忽然抬起脸,恰巧就与云景秋隔着玻璃对视。
陶泉并不是非常激动,只是一直死死盯着人看,从进门到坐在椅面上,最后看见云景秋的眼睛里。
他发现很多东西消失了。
恐惧、僵直、呆滞,隐藏在眼睛深处的不忿、怒火。
所有他曾经在云景秋眼睛里见过的一切都不见了。
怒火就这么包裹了陶泉。
“喂!你,凭什么——”
“坐下!”
云景秋似乎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他将手肘撑在桌面上,甚至人还靠近了些。
身份发生微妙的对调。
云景秋成了掌握主动权的一位。
“不是你找我来聊聊吗?这就是你的态度?”
陶泉看他明显反应有些冷淡的脸,激动表情慢慢平复,也渐渐坐下来。
双方保持静默,都在等对方开口。
“我还是很讨厌你!”陶泉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轻轻松松就能取得我得不到的一切?”
云景秋很坦然:“不好意思,大家都很喜欢我。我跟所有人关系就这么好。”
陶泉:“……”
云景秋真的变了。
他不再像高中一样拐弯抹角地告诉老师「有人欺负我」,间或露出伤感而忧郁的表情。
他只是陈述。很平静,甚至带一点未掩饰的愉悦。
他又遇见了非常好的人,将他的内心一并治愈,让他重新变得自信。
陶泉咬牙:“凭什么……凭什么你一直遇到这样好的人,都是这么幸运的事……”
“到底凭什么?!”
“你看,你从来没仔细听过我说的话。”云景秋平静地说“”我高中不需要作弊就能考第一,我现在不需要走任何关系也能得到老板赏识。”
“这是我自己的努力。”
“但是你在做什么?成天盯着一个比自己优秀努力还卷的人,不停地责怪对方为什么这么强——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责怪自己?”
“因为我就是很强!!我就是妈妈最厉害的小孩!!我比得上任何人!就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坐下!”
云景秋坐在位置上看他,觉得有些可怜。
“你别用这种怜悯的表情看着我!!”
“我没有怜悯你。”云景秋说,“只是觉得,高中的我被这种人这种事、这种理由耽误,有些可笑。”
陶泉再次无言。
他的情绪像是全部打在棉花上,被无声的吞没在一团平静里。
云景秋甚至在他的话语中获得更深的释然。
他主动问:“所以你今天为什么拿着刀过来?也是因为自己无端的、毫无依据的臆想?”
“不然我怎么可能丢工作?肯定是你跟老板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卖的——”
“哈哈。”云景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戏谑,“真的不是因为你工作能力不行?”
陶泉刚要反驳,大约是想到自己等会要说些什么,居然直直地愣住了。
他的面色突然开始Yin晴不定,额角青筋暴起:“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自己的错??肯定是你!一定是你!”
他的神色迷茫起来:“怎么会是我?怎么会是……我的错……”
云景秋为自己的过去深深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苦痛居然是因为这样滑稽的理由,因为另一个人的自我挣扎,因为另一个人无法承认自己的错误。
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他不必再回头看。
他有了很好的同事朋友,很好的老板,自己喜欢的人。
灵魂有了锚点,可以稳定地、放纵地将每一面展示出来。
陶泉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他捶着桌面,表情似哭似笑,嘴里还在喃喃:“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凭什么!!”
无数的事情对他造成打击,如今的云景秋是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的怜悯眼神便能让他溃不成军。
他最后被架走了,送往医院进行检查。
云景秋须尾俱全地从门里走出来,听见两个脸嫩生生的小警员在讨论:“唉,也是惨。工作出了失误,妈妈公开在网络上辱骂他,投简历又处处碰壁……”
“喂,你怎么同情起违法犯罪的人来了?这种思想要不得啊。”
云景秋顺着走廊,走向灯光开得最亮的大厅里。
严澄迎上去,第一时间将人拽到身前,仔细打量一番,从头到尾,从身前到身后,确定他只有手上的小伤疤才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