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青深吸一口气, 沉默不语,说不清涌起的怪异情绪,只觉, 撞见的刹那, 心口像堵了块石头, 沉闷着她喘不上气。
消失多年的苏欢雪为什么在这, 那只能是萧叙下的令,圈养在深宫内,不让任何人知晓。
“夫人。”芳兰担忧扯了扯苏云青的袖子, 她为大晋奔波Cao劳的疲累还没褪去。
苏云青定定看着院子里和谐的一幕。
主寝内, 等待苏云青回屋的房中安静无声,气氛压抑。
萧叙半倚在床头, 由太医为他的伤口上药,已数不清第几次看向门口。
身上大大小小溃烂的伤口愈合好转,若不是当初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内,苏云青前来为他疗伤,现在怕是要受剜rou之苦。他倒是想与她感同身受, 体会她受过的剜rou之苦,是她心有不忍,对他手下留情。
此时不知为何, 心慌得厉害,冰凉的药草覆盖伤口, 比以往刺痛。
“夫人还没回宫?”他不满蹙眉, 拧起的眉宇间,浮现不安,“奏折不是批完了吗?她最近在忙什么?这个点,早该回来了。”
太医重新包扎好伤口, 不敢吱声搭话,在周总管的目光下得令,连滚带爬退出寝殿。
萧叙套好衣裳,“去查她的行程。”
周叔:“是。”
敞开的窗子外灌进夜风,萧叙坐在床边,手里的热茶捧到发凉,也未沾一口。他转头,透过窗户往她寝殿的方向看去,长廊暖黄色的夜灯亮堂,静静等待她回家,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陛下。”周叔回来汇报时。
萧叙近乎下意识转眸急切地询问,“她去哪了?”
周叔:“夫人去了……云隐宫。”
萧叙怔了片刻,困惑道:“云隐宫?她去那做什么?谁在那?”
周叔:“苏欢雪。”
萧叙猛然抬头,手里的茶盏瞬间脱手,直线下降,砸在脚边碎成数片。
这才回想起宫里还关了一个人!
……
春日的夜风,尚有余留的寒意。
里外都暗的环境,通过狭小的门隙,逐渐吞噬失去亮光的眼睛。
苏云青有视而不见,想离去的冲动,却不知为何,双脚定格在原地。夜风侵袭薄衫,凉透身子。
“娘,爹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们?”小午不明所以问苏欢雪。
苏欢雪:“会来的。”
小午闹了脾气,“你总说他会来,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啊!你不是说他是天下之主,未来,那皇位是我的吗!破院子我还要待多久。”
“不会太久。”苏欢雪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午偶尔喜欢闹脾气,但很好哄,瞧了眼他娘风寒未退孱弱的身子,懂事的去院子里的水井打水。
忽然一阵莫名的风刮开腐朽的宫门,咯吱作响。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相对。
苏欢雪站在殿门前的台阶上,闻声往门前看去,正对上苏云青的视线。
苏云青拂起的发丝片刻后,平静搭在肩头,她面无表情抬腿踏了进去。
“苏云青?!”苏欢雪变了脸色,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没死!”
苏云青睨了院子里警惕她的小孩一眼,提起裙摆走上阶梯,对堵在门前的苏欢雪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芳兰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视线警觉四周。
苏欢雪耻笑一声,冷嘲道:“如今整个大晋都是你的,你想去的地方,有人能拦吗?”
苏云青凝她一眼,踏进屋子坐下。芳兰亦如从前立在她身后,盯着苏欢雪的一举一动。
苏欢雪跟进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出最后一支烛点上,微弱的火苗不足以点亮整个屋子,只能晕开方寸之间。
“你调查到的事还真不少。”苏云青注意到她艰难的动作,以及藏在袖子里的那支没有手掌的断臂。她缩了缩眼,“怎么伤的?”
苏欢雪怔了一下,旧时疼到晕厥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余后的恐惧仍令她躯体发颤,“拜你所赐!”
她从小就爱漂亮,容不得身上半点缺陷。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她重复扯着袖子,将不小心露出的伤疤挡了又挡。
小午端来煮好的白水,放在两人面前,好奇询问苏欢雪,“娘,她是谁?”
苏欢雪怒视着苏云青,“她就是要抢你爹的人!她和别人生的小孩,变成了太子!等你爹一死,日后这天下都在她一人的掌控之中!还有你什么事!”
苏云青神色镇静,瞧了眼落败的院子,忽而低笑一声,转眸盯住苏欢雪,“我很好奇,今夜给你通风报信的人是谁?能将宫里的一切查的这么清楚,甚至知道陛下大限将至?”
苏欢雪的话没有激怒苏云青,反倒说漏嘴,被苏云青捕捉漏洞,令她愈发气愤。
若是以往,以苏欢雪的脾性,定然是要起身愤恨的扇苏云青一巴掌,可此时,她只是焦躁坐着,一遍又一遍扯动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