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挺威风的。”殷莫愁说。
膝盖莫名忽然发软的乔尧:“呃……我不是……我没有。”
“你做得很好!”殷莫愁忽然说。
乔尧大惊,失声道:“您、您说什么?”
殷莫愁自然不会把话再说一遍,只有李非道:“看来吴夫人是吴敬案关键人物,乔副统领,你立功了。”
干了这么多年禁军副统领,第一次被大帅夸,夸得目眩神迷,夸得三魂不见七魄,差点没听清殷莫愁叫他把人给她带走。
*
大队伍在城外歇脚。
正好在护城河边,春梅一路小跑回来:“老夫人约了鲁国公的家眷一起上山进香,正巧队伍就在咱后面,看咱们停下,他们不敢逾越,也停了。几个一品二品的诰命夫人围着老夫人,我干脆让人搭了凉棚,摆上吃食,她们聊得正开心呢。”
“那就好。”殷莫愁就怕殷母过来凑热闹,因道,“你过去禀报母亲,就说我这边很快就好。”春梅得令,又飞快走了。
吴夫人跪着,不大敢抬头看殷莫愁,冬雪这边也张罗了桌椅和瓜果,又沏壶好茶,摆得像出来郊游。李非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捡了块最大的甜瓜放殷莫愁面前,自己将小块的咔咔吃起来。
“说说看,为什么要走?”
这句带着命令的语气让吴夫人从沉思回到现实,她一抬头,依旧是她印象里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只不过她坐着,面前还摆着瓜果茶水,比起上次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显得不那么威压。
“你打算去哪里?为什么连抚恤金都不要?之前不是嫌抚恤金太少吗?不想知道你夫君是怎么死的?还是说,你一直都知道他的死因?”
殷莫愁不由分说,连珠炮发地发问,通过密集的问题令吴夫人无暇编假话。
“我……我……”吴夫人撒泼耍横的本事在殷莫愁这里没用,被问的结巴起来,“殷、殷帅您信我,我没有杀人。”
“本帅知道你没杀人。”
“谢、多谢殷帅。要是邻居们也像殷帅一样就好了。”吴夫人喃喃道。
“邻居们在背后说你?”
“说,说得可难听,自从大理寺的人过来抢遗体后,他们就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呢,说是我害死夫君。”
“未必空xue来风。”殷莫愁双手交叉在胸前,姿态很轻松,“你的确没多希望吴敬去死,但也没多希望他活。”
只一句,吴夫人猛然抬头!
惊惧的目光投入到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Jing明如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凶狠的禁军副统领看见殷莫愁会变得气势全无。殷帅这人,说犀利吧但语气又温和,说温和吧却又直击最隐秘,倒山倾海后的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后又云垂海立。可不是程远那老头那么好招惹的——吴夫人用她市井的眼光对眼前形势迅速作了判断。
“想知道本帅为什么只见你两次,却知道这么多——你讹程尚书的事就不说了,这段时间大概都想着怎么铺后路,并没有很认真处理吴敬的后事,据大理寺的人说,你连吴敬遇害当天的衣物都没清理,还有,身上的伤口也没洗干净,尤其是头部的致命伤——由此我们才得到吴敬是他杀的关键证据。”
这里指余启江从头部提取的苔藓。
李非是真口渴,奔波了半天帮兵部清理灾后现场,滴水未进,因为水全去扑火了,剩下一点也被那些人拿去洗脸。于是边吃瓜边说:“你们的夫妻感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你甚至是恨他的。所以你们夫妻俩常常吵架,邻居们都知道,才会怀疑你。让我猜猜看,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呢还是吴敬外面有人了?哟,看您这表情,是吴敬外面有人了!”
老天,这才没多久功夫,桌上摆的甜瓜全被李非吃了干净,吃完还不够的样子,巴巴看着殷莫愁,殷大帅没那么嘴馋,摇摇头,示意把她面前那块也给他好。这家伙也真不客气,立马就拿走。冬雪站在他旁边,一股没来由的怒火瞪着他,李非不顾眼刀子,哧溜哧溜啃得贼香。
吃完,瓜皮一丢,又道:“怎么,是金屋藏娇还是逛窑子,我说吴夫人,你看开一点好吗,京城当官,怎么可能没点应酬,你这么小气,吴敬怎么受得了……”
“但他喜欢的是男人!”吴夫人突然说道。
殷莫愁、李非:???
“这……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李非露出带着暧昧和狡诈的微笑。
*
当朝宰相的相府。
“老爷,信寄出去了。”
刘孚听到禀报,缓缓站起来。
“老爷,三夫人那边不闹了。”下人凑到耳边说,“还说做了些您最爱吃的糕点,请您过去坐坐。”
“不去了,说我要出门议事。”
下人转身要走,刘孚又叫住。
“老爷吩咐。”
“跟三夫人说,他大哥的事我自会善后,叫她别担心。”
下人领命,还没跑出大厅,又被刘孚叫住。